星空财经」孙正义万字访谈实录：未来30年，一切将被重新定义

据外媒报道，近日美国全球性财经有线电视卫星新闻台CNBC的记者大卫-费伯（David Faber）对软银首席执行官孙正义（Masayoshi Son）进行了独家采访。在访谈中，孙正义谈到了与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的亲密关系，并表示他每个月都会跟马云见面聊天。下面是此次采访全部内容：费伯：孙正义，谢谢你。很高兴见到你。孙正义：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费伯：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不错。孙正义：谢谢，谢谢。费伯：你知道，我读了很多关于你和软银以及愿景基金的故事。有人说，地球上没有人比你更有能力影响下一波科技潮流。不是贝索斯，也不是马斯克，而是你。部分原因是你愿意承担的风险，你可以支配的钱，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你同意吗？孙正义：嗯，不，我的公司只是一个较小的初创企业。费伯：得了吧。你有超过1000亿美元资金供你支配，你的公司绝不是一个小公司。你不认为你有一种能对科技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的能力吗？孙正义：嗯，我很兴奋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没有我，事情也一样会发生。但是，我仍然想支持企业家——有梦想和激情的企业家。科技发展得很快。因此，如果我能成为一个好的推动者或支持者，那么我将非常乐意这样做。关于人工智能费伯：你知道，当你谈到科技快速发展的时候，你从事这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20世纪80年代初就开始了。你觉得与10年、15年或20年前相比，事情发展得有多快？孙正义：你知道，过去30年，在我们这个行业有三件事很重要。CPU计算能力、内存大小和通讯速度。这三件事改善了一百万倍，每一件都改善了一百万倍。所以这是一个巨大的影响——对科技、生活方式和社会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影响。但我要说的是，从现在开始，再改善一百万倍会怎样？再增加百万倍的计算能力？再增加一百万倍的内存和通讯速度？所以它的发展速度一点也没有减缓。我认为计算的能力将使人工智能真的变成现实，而且你知道，智能机器人、分析预测等，所有这些事情都正在发生。费伯：对。这也是你投资的重点，我知道你在哪里投资。我想你说过人工智能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革命。孙正义：是的。费伯：比我们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大？孙正义：大得多，大得多。费伯：为什么？孙正义：因为，你知道，在我们下面有许多生物。但是，人类一直是最好的、最聪明和最强大的，影响着地球上的一切，但前提是人类拥有最聪明的智力。但最后，人类自己发明了一种东西，在许多方面可能比我们自己更聪明。所以，你知道，人类发明了工具。这些工具用于耕作等等。但前提是人类的大脑总是比我们控制的工具更聪明。这就是我们能够控制它们的原因。最后，这个工具可能会变得比我们自己更聪明。这意味着，无论我们一直在使用什么工具建设工业社会，一个巨大的范式转变正在发生。一切都应该重新定义。我们使用工具的方式，我们生活的方式，生产的方式，所有这些都会转变。每个行业都将被重新定义。费伯：所以我们还处于早期阶段。孙正义：才开始。才刚刚开始。费伯：但是，我们的发展速度确实比以前更快了。如果人工智能要变得比现在强大一百万倍，嗯，这真的很难想象。你怎么看？或者，当你展望未来二三十年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你有放眼未来300年的远见卓识。但请谈谈你认为未来二三十年会是怎样的情景。孙正义：嗯，在30年内，事情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好。一切都会变得更快，而不会出任何意外。我们将活得更长，更健康。我们过去无法解决的疾病将会被治愈。费伯：这要归功于人工智能吗？孙正义：是的，当然了。有很多疾病，例如癌症，影响到了数百万人的生活。在未来，癌症将不再成为我们应该害怕的疾病，因为人工智能将解决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费伯：你相信这一点？孙正义：我完全相信。费伯：你相信那是在我们有生之年发生的事情吗？孙正义：是的。一定是这样。在接下来的30年里，我敢肯定这样的事情将会发生。我们有汽车等交通工具。但是，我们发生了很多交通事故，数百万人死于交通事故。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自动驾驶汽车，无人机——配送货物和食物。今天我们自己开车。但在未来情况就不是这样了。人工智能将能使交通事故的发生率变为零。关于未来的工作费伯：好的。你谈到人们在未来将不会再生病，不会再死于车祸。所以可以想象人们的寿命要长得多。但他们在未来每天都该做些什么呢？如果机器比人聪明，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人类的工作将会是什么呢？孙正义：总会有新的工作、新的刺激出现。你知道，人类将拥有艺术、音乐、娱乐等所有创造性的工作，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我们将互相帮助。我们将互相讨论。我们从别人的话语中获得启发和建议，例如，别人推荐你说，“嘿，那里的食物很好吃。让我们去品尝一下吧。”所有这些事情都将是令人兴奋的、更加人性化的工作。它们总是会出现的。费伯：你相信这一点？孙正义：我完全相信。费伯：因为你当然知道关于人工智能的争论。孙正义：我知道。费伯：我的意思是，伊隆·马斯克（Elon Musk）非常担心人们可能会用人工智能来做坏事，而不是做好事。或者我们会达到被机器人控制的地步，机器人会成为我们的霸主。你不这么认为吗？孙正义：我是乐观主义者，好吧。未来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的。但是我们人类是足够聪明的。我们总是努力适应新的形势。你知道，就在100年前，90%的人从事的工作都是农业。而今天，在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这个比例只有5%。也就是说，现在只有5%的人在从事农业。直到今天，我还是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就在去年，我还在与印度人聊天。在印度，直到今天，90%的人从事的工作都是当农民。所以说，在今天的一些国家，90%的人的工作仍然是当农民。100年前，在美国、日本和欧洲一些国家，90%的人的工作仍然是农民。90%现在变成了5%。现在，当它变成5%，人们的工作发生了什么变化呢？人们仍然有许多其他令人兴奋的工作，创造性的工作。所以我想，人类永远会有工作。费伯：但是，在你所描述的世界中，人类的大脑仍然是相对优越的。在不久的将来，你所看到的世界将不再是这样。孙正义：嗯，我们仍然可以创造东西。我们仍然可以享受。我们仍然可以试着卖一些东西，试着设计一些东西，试着和别人交流。这可能只是一份工作，可能是你不太喜欢的工作。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仅仅是为了生活，仅仅是为了赚取收入，能吃到东西，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我们必须有一些收入，哪怕只是为了生活。为了这个目的，很多人都在做工作，但不一定喜欢。他们得工作才能维持生活。而那些必须工作才能生活的人，他们中的许多人将被更有效的解决方案所取代，那就是智能机器人，具有智能的机器人。好吧，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转移到更多的令人兴奋的事情上。你知道，在罗马帝国，罗马公民是如此富有，以至于他们不需要做一些原始的工作。因为他们有仆人。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民族来供养。那么，罗马公民做什么呢？罗马公民是不是因为失去了工作而感到悲伤？他们过着悲伤的生活吗？不是的。他们很享受。因为他们有免费的酒，免费的面包。费伯：还有免费的浴室。孙正义：免费面包，体育馆里的免费娱乐，免费的音乐，免费的浴室，还有免费的水。所以，这个社会变得非常富有，它提供了人们所需要的基本收入。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在讨论各种问题。他们在争论各种问题。他们在谈论政治。他们在谈论教育和娱乐。你知道，他们在谈论下一步发展，一个他们应该追求的新领域。这样他们就明白了。他们还在享受。他们还是很兴奋。他们仍然在不断追求新的成功。费伯：所以，当人工智能崛起，它的智能超过了我们的智能，机器人到处都是的时候，你和我将会放松下来，享受一段美好的时光。孙正义：美好的时光。我们还会讨论很多事情。费伯：我们会吗？孙正义：当然会。费伯：希望你到时候还能接受采访。谁知道呢？孙正义：是啊，绝对是。一定会的。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工作。费伯：是的。孙正义：那就是你正在做的事。关于机器人与人类费伯：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意识将会与机器人融为一体吗？而人工智能将几乎成为我们大脑的一部分。孙正义：我想是的。即使在今天，我们也不需要记住这么多的东西，因为你可以用谷歌搜索相关信息。它就像是你大脑的一部分——成了你的大脑的延伸。这样我们就不必做一些原始的事情了。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大脑进行更多的思考。你知道，思考更多创造性的东西。大脑的使用不再是记忆一年中有多少天，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再是记忆这种植物的名称是什么，它们的根茎是什么形状。因为我们可以很快地用谷歌搜索它，对吧。但是，我们的大脑仍然在许多方面发挥作用。我们的大脑仍然会非常活跃，会积极思考。大脑的延伸让虚拟和现实之间实现了无缝连接。这也是我们生命的延伸。费伯：什么，这是你想做的事吗？孙正义：是啊。孙正义：是的，我会很高兴家里有机器人陪伴。我们创造了机器人，我们可以与它们交谈。我们可以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费伯：在这个世界上，你会发现人们的收入并不相同。有人认为，我们将不得不让那些被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夺走工作的人获得基本收入。孙正义：我认为基本收入的概念是非常有趣的。所以，未来将会有一个基本的收入，可以让人们生活下去。但最重要的是，要获得更精彩、更丰富的生活，我们还必须进行竞争。竞争可以获得更多的刺激，这将是创新和发展的动力。但是，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种植蔬菜、捕鱼、饲养牲畜，都可以由智能机器人来完成。费伯：用机器人来完成？孙正义：用机器人来完成。智能机器人将能帮助我们提供基本收入保障。因为有可再生能源，电的成本几乎为零，几乎和空气或者阳光一样是免费的。费伯：如果我们都使用可再生能源，那么我们也有希望战胜气候变化。但我们快没时间了。孙正义：我们应该这么做。我们绝对应该这么做。我们公司正在成为第二大或最大的可再生能源供应商。因此，我看到电力成本急剧下降，呈指数级下降。它几乎会变得像水费一样便宜。当电力成本变得如此低廉时，它们将可以源源不断地支持智能机器人运行。于是，收割庄稼几乎就不用花钱。所以，我们的基本食物就变得几乎没有了成本。而房子也会变得非常非常的便宜，让任何人都能负担得起。再说一遍，这些建筑工程是由智能机器人来完成的。所以，我们需要的最基本的东西会变得如此便宜，以至于任何人都可以拥有基本的生活物质。费伯：生活水平要好得多。孙正义：是的，生活水平要好得多。费伯：对许多人来说是如此。孙正义：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关于人工智能投资费伯：那么，根据你所描述的这个世界以及实现这个世界的想法，你的软银或愿景基金的哪些投资最能体现你的这种追求？在众多的公司中，你认为你投资的一部分或所有的公司能最好地反映你所追求的理想世界吗？孙正义：在过去一年半时间里，我们的愿景基金投资了70家公司。它们都是以人工智能为中心的。它们都在使用人工智能进行变革。它们是很棒的公司。优步（Uber）即将进行首次公开募股（IPO）。费伯：相当令人兴奋，对吗？等到夏天上市的时候可能会更令人兴奋。孙正义：我不会说什么时候。但是看起来不远了。几个月前，生物科技创新企业Guardant Health已经进行了IPO。许多公司将在未来两三年内进行IPO。费伯：但是，愿景基金投资的这些公司之间的共同点是人工智能。孙正义：是的。费伯：很专注。孙正义：这是我现在唯一关注的一件事。所以我们只在一件事上投资了1000亿美元，这件事就是人工智能。费伯：尽管它跨越了许多不同的行业。孙正义：是的。费伯：所以它可能是自动驾驶汽车。孙正义：是的。用人工智能来建造房屋，用人工智能来支持酒店客服。用人工智能来提供医疗服务。而且，用人工智能来进行沟通。费伯：共享办公空间WeWork呢？它是如何利用人工智能的力量的？孙正义：很多人仍然认为它只是一间共享办公室而已。费伯：他们买办公楼，然后把它们租出去了。这很好。孙正义：那不是我的观点。我的观点是，这是一个工作社区。所以，当Facebook出现的时候，很多人仍然不了解Facebook的力量。人们认为这只是一堆介绍人的照片和文字。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个社区。这是个社交图谱。这里有你与亲朋好友的关系，你与更多你从未见过面的、只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之间的关系。但现在，WeWork有将近50万个成员，因此他们就有了社区图谱。因此，假如你创办了一家初创公司，并希望提供一种新的产品，那么你就可能需要设计产品。你需要包装。而包装也需要设计。你还可能需要一个会计。当你开始出货时，你需要律师来申请专利。所以你需要很多东西。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员工擅长的。但在WeWork，成员之间可以互相帮助。他们可能来自纽约或波士顿，但是他们可以共享一个办公室，并相互帮助。而且，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你甚至可以推荐，“嘿，顺便说一句，如果你在寻找包装设计师，那么隔壁办公楼的WeWork共享办公室里有个成员会做设计。你也许可以在周五晚上举行的啤酒派对上与那个成员见个面。所以这种建议是可行的。亚马逊会根据你的购物历史和你的兴趣来给你推荐你可能想要购买的下一个商品，它这样做正是使用了人工智能的力量。因此，如果推荐商品可以借助人工智能的力量，那么推荐WeWork成员会面也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来完成。因此，这将是更高的生产力，更多的乐趣。因此，即使是啤酒派对也会变得更有效率、更有趣。关于投资决策费伯：所以说这实际上涉及到社区的发展。孙正义：是的。费伯：我想，这将是他们收入增长的关键。因为他们会以某种方式参与这些交易。孙正义：是的。在你提高工作效率和兴奋度的同时，办公费用平均下降了40%。因此，从首席财务官和首席执行官的角度来看，降低40%的成本是很棒的。与此同时，员工对工作场所的满意度也显著提高了，比如，工作场所的幸福感提高了30%。大家都感到很满意。费伯：但是现在，它们在赔钱。孙正义：因为它们发展得太快了，而且它们还在进行资本支出，对吧。费伯：是的。孙正义：但是，这是一个持续的经常性收入。就像订阅一样。你知道订阅杂志或报纸。而现在，人们开始订阅Netflix。Netflix仍在亏损，但与其他媒体公司相比，Netflix的价值是巨大的。费伯：这基于它们继续吸引订户的能力。这就是它们在这一点上的价值所在。孙正义：Facebook甚至在IPO后的一段时间里都在亏损。一旦它开始赚钱，那就变得非常容易赚钱。因为客户获取或创新的基本成本并不是成倍增长的。它几乎是持平的。因此，初始成本很高，而且几乎是总是持平的，但经常性订阅收入会成倍增长。费伯：远远超过他们租用这么多地方的成本？孙正义：当然。费伯：我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是伦敦、纽约和华盛顿特区最大的租户了。孙正义：是的。因此，我们还在日本启动了WeWork。而在日本，仅仅经过一年的时间就开始盈利了。这太神奇了。费伯：对。你想在WeWork上进行更多的投资吗？孙正义：当然了！费伯：有报道称，你的一些投资者尝试或成功说服你，“不要随心所欲投资那么多公司”，对此你是不是感到很失望？孙正义：嗯，我还想投资更多的钱。我想增加投资。我的一些投资者说，“孙正义，你确定吗？你太兴奋，太专注于一家公司了。不要太过沉迷。”但我仍然很兴奋。而且，在我可以增加投资的时候，我就愿意增加投资。费伯：你会这样做。孙正义：是的。当然了。费伯：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你已经投资了80亿美元。孙正义：是的。费伯：你和愿景基金的最大投资者之间的关系和对话有多重要？例如，沙特阿拉伯的阿布达比基金。他们对你选择投资什么行业以及投资什么团队有影响吗？孙正义：嗯，基本上是我们来做出投资决定。投资委员会的成员都是我们。因此，我们有合同权利，我们正在行使这一权利。当然了，首先他们得相信我的愿景和梦想。我们必须尊重这种信任。所以，我们经常和他们交流。他们很支持我们。我们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非常满意。我很荣幸。但是，实际的投资决策，以及与公司的活动，都是我们自己做主的。费伯：但是有报道称，在你投资WeWork时，他们确实有声音说，“悠着点儿”。孙正义：他们会在某种程度上进行干预。有一个合同限额，我们对每个公司投资额超过30亿美元，我们就必须征得他们的同意。费伯：我明白了。孙正义：但是，除此之外，我们有100%的权利自己进行决策。因为我们的投资委员会100%都是软银的人。关于新的基金费伯：现在你已经谈到启动另一个愿景基金了。孙正义：嗯，现在太早了。我们还有很多钱。费伯：是的，就投资而言，你们投资了多少了？我想你们的总资金是1000亿美元或986亿美元。已经投资了多少？孙正义：我们大概投资了700亿美元左右。但是我们有一些银行希望支持我们扩大投资，因为我们资产的价值增长了。我们投资的很多公司在准备进行IPO。所以，银行愿意支持我们。费伯：所以你甚至可以想象，你可以获得超过1000亿美元的资金。孙正义：是的。一点儿没错.。费伯：通过发资产增值来进行融资。孙正义：是的。一点儿没错。费伯：你认为什么时候结束？我的意思是，你感觉你什么时候才能用光现有的资金来投资？孙正义：嗯，我们得看看。我们必须看看还有多少更令人兴奋的机会，以及这些机会是以何种速度出现的。但是，每当我们完成一项投资时，总会有很多人向我表示他们有兴趣参与我们的下一项投资。费伯：你觉得你还能再做一次吗？孙正义：当然。费伯：再筹集1000亿美元的资金？孙正义：我无法说新的基金的规模有多大。但是，我接到了很多投资者的电话，他们表示想加入我们的新基金。费伯：那些说“嗯，实际上，你夸大了很多公司的价值”的人呢？当你拥有如此庞大的资金时，你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人。对于这些不认同你的人，你想说什么？孙正义：嗯，至少我们的投资回报是非常可观的。我对我们的投资回报感到非常兴奋。所以，也许有些人会说，“孙正义，你投的钱太多了”，但是，在我们投资完之后，我们公司的价值仍然在快速增长。费伯：你已经实现了一些回报。我是说，英伟达的投资回报就很不错。不过，这只是一种交易，并不是真正的投资。你拥有它的时间不长。孙正义：是的。当它们成熟时，我们不得不卖掉一些来获得回报。但之后，我们会再投资新的机会。这就是投资的方式——任何投资公司都必须这样运作。费伯：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我是说，你们现在加州。你在伍德赛德附近。我知道有很多公司会主动找上你。你现在看到很多机会了吗？孙正义：很多非常令人兴奋的机会。每天都有新的机会向我们招手。费伯：还有管理团队。你觉得能把它做好吗？我是说，当你进行商业决策的时候，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经营企业的创始人，还是商业计划本身？孙正义：各种因素都有吧。因此，商业模式必须是令人兴奋的模式。颠覆性的新模式。让人们会感叹，“哇，这绝对是非常重要的模式”。而且，这种产品或服务的市场必须足够大。用户的增长必须呈指数级增长。我们不会在企业的早期阶段进行投资。愿景基金只会进行超过1亿美元规模的后期投资。费伯：所以，你们通常只在后期进行投资。孙正义：是的，后期投资。费伯：投资额通常很大。孙正义：所以，大部分风险投资都在为我们做前期准备。他们先于我们在早期阶段、中期阶段进行投资。我们专注于后期阶段。我们支持他们的成长。所以，在我们这个阶段，我们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实际用户数据。我是说，它们的用户在快速增长，它们的商业模式已被证明是一个成功的模式。它们有望成长为绝对的行业第一。这才是我们关注的投资对象。关于打车服务费伯：当然，我已经问过你在美国的投资情况。但是你在中国也一直很活跃。孙正义：是的。费伯：你投资了滴滴出行和其他一些公司。你这周还刚刚与东南亚打车服务巨头Grab做了笔交易。孙正义：是的。费伯：我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巨大的投资数字。孙正义：是啊。仅在滴滴出行上，我们就准备再追加投资16亿美元。我们已参加了该公司的两次融资活动，这是我们参与的第三轮融资。费伯：但是这些公司消耗了大量的资金。孙正义：是的。费伯：它们还没赚到钱。我是说打车服务行业。孙正义：没有。但它们发展得太快了。但它们的边际回报率是20%或更多，这实际上是非常合理的、非常有利可图的业务。它们的增长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一个最初的客户获取成本和基础设施创建成本，这些都是最初的投资。费伯：是的。孙正义：这个边际回报率已经被证明是非常健康的。费伯：就优步（Uber）而言，你认为自动驾驶的崛起会让这项业务变得更有利可图吗？我说的显然是很多年后的事了。但我还是很好奇你的想法。在没有司机的情况下，优步是否会成为一家更有利可图的公司？孙正义：我绝对是这么认为的。就像我说的，不管发生什么，自动驾驶汽车都会到来。这是一种科技。科技在推动我们前进。当自动驾驶汽车出现的时候，提供打车服务的成本会变得非常具有效率。因此，它将提供服务网络，大大降低人们的出行成本，而且没有交通事故发生，或极大地减少事故。在短时间内，我还不能说零事故率。但与人类驾驶的事故率相比，它将会极大地降低。我想这一点肯定很快就会实现。所以，更低的事故率，更低的成本和更可靠的时间保障。所有这些都会发生的。而且，还有网络效应。当有这么多的车为你提供服务时，汽车来接你的速度就会变得更快。因此，这种网络效应是必需的。这意味着你必须要有规模，你必须占有很大的市场份额。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投资有市场份额排名第一的公司。费伯：你自己想成为优步的长期股东吗？我是说，你说过有个IPO要来了。你将有机会在公开市场把你的部分股份变现。愿景基金会这样做吗？孙正义：我想持有尽可能长的时间。当然，这完全取决于股价。有时股价上涨得过高过快，那我们就得先卖掉一点。但这完全取决于市场状况。我相信该公司会出现指数级增长吗？我绝对这么认为。费伯：我想，你现在对管理层很满意吧？孙正义：我非常尊重优步CEO达拉和他的新管理团队。他们非常聪明，他们善于平衡。费伯：你说的平衡是什么意思？孙正义：他既能够积极地拓展业务，又能够大大地提高成本效益。所以我尊重达拉。但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提到我尊敬的前CEO特拉维斯。他是最棒的企业家。他是个先驱者，你知道的。当你必须开拓一个新的前沿领域时，你必须有一种能量、激情和创新思维。他是个好斗的人，他是最优秀的创业者之一。费伯：你会在他的新事业中支持他吗？孙正义：我很乐意。这完全取决于价格。但我非常尊敬他。关于软银费伯：我想谈谈软银本身，我们还没有真正谈到这一点。你花了多少时间来经营软银，而不是只想着愿景基金的投资，甚至是软银本身的投资？孙正义：那么，什么是软银呢？直到一年半以前，我还是一家运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主要的运营公司是电信。移动通信公司销售iPhone和Android手机，提供网络连接，以及为客户服务。所以，我是一名首席执行官——运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我把97%的心思和时间都花在了运营上。我只有3%的时间用于继续投资。但现在，我的情况正好相反，我有97%的时间用于投资，3%的时间用于其余的业务。费伯：所以，你在运营上几乎没怎么花时间。你在你的上一次投资者电话会议中指出，软银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孙正义：是的。费伯：市场对软银及其相关资产的估值方式让你感到失望吗？孙正义：不，我没有感到失望。人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才能理解软银的真正价值。我们不仅没有销售我们的股票，而且还在回购我们自己的股票。费伯：回购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孙正义：是啊，所以我并不沮丧。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因为当我以我认为具有吸引力的价格回购股票时，我会笑得很开心。费伯：对。很多人看着软银就会说，“孙正义是最大的冒险者。他一直都是。2000年，当互联网泡沫破灭时，他几乎要破产了。而且，这种情况可能会再次发生，因为他的资产负债表上有了很多债务。”听到这个你想说什么？孙正义：嗯，我要说，“谢谢你们担心我，担心我的公司。”我对保持收支平衡很有信心。人们认为，我们所投资的各家公司的债务是我们的债务。其实不是。每个公司都有独立的会计和独立的资产负债表，并有独立的能力偿还自己的债务。如果你持有该公司50%或51%的股份，那么它的债务才会在会计做账中并入你的公司。软银集团的债务实际上大约是40亿美元。我们的资产是250亿美元。因此，250亿美元的资产减去40亿美元的债务，这是一个非常健康的财务状况。费伯：对。但你不会因为市场看不到这一点而感到沮丧吧？孙正义：噢，我只会开心地笑。因为我是个买家。如果我是买家，我就想只买到便宜的东西。因此，以便宜的价格回购股票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费伯：你开心吗？孙正义：我是软银的最大股东。我能以低于实际潜在价值的价格来增加我的股份。因此，我是个快乐的买家。费伯：你会继续这样做吗？等到你们资产的价值被市场广泛认可的时候，你还会回购股票吗？孙正义：不。我们已经宣布了回购计划。一切进展很顺利。随着我们在愿景基金上所取得成功，我们资产的潜在价值将会快速增长。关于愿景基金费伯：愿景基金是什么？是对冲基金吗？它是1%的管理费和20%的利润吗？费用结构是怎样的？孙正义：是的，差不多。费伯：尽管你占有40%（约合400亿美元）的资金，却要支付7%的优先收益。孙正义：是的。费伯：而且，还有你们软银自己的贡献。孙正义：是的。软银集团拥有近49%的股权。费伯：对。孙正义：其余的归合伙人和管理层所有。我们对我们创造的结构非常满意。费伯：但是你必须拿出每年400亿美元的7%，对吗？孙正义：我们的投资回报率远高于7%。所以，我们的股本回报率是非常好的。这比简单的投资回报要好得多。费伯：我认为，你们从2000年起就有44%的投资回报率。是这样的吗？孙正义：是啊，差不多吧。费伯：你认为你可以在愿景基金中保持这样的投资回报率吗？孙正义：到目前为止还不错。我在与我自己的记录比较。因此，到目前为止，愿景基金的回报率在这一范围之内。费伯：为什么你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一直如此，即使你在19年前就有了人们所说的“濒死体验”？孙正义：因为我是一个信徒，科技的绝对信徒。有些人不喜欢投资科技。但是我喜欢这样做，我相信科技。费伯：我是说，你说过你希望软银成为对人类进化做出最大贡献的公司。孙正义：是的。费伯：这是一个相当远大的目标。孙正义：是的。费伯：你相信你真的能做到吗？孙正义：我想让它成为现实。费伯：怎么做？孙正义：通过投资新生力量。这些新生力量，这些年轻的企业家，在我看来，他们是绝地武士。年轻的绝地走出学校，他们开始学习如何飞行。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跳着飞行了。我喜欢让他们勇敢去创造新的生活方式，并解决人类仍然面临的很多难题，比如无法治愈的疾病，或者意外事故。直到今天，很多人还在受着病痛的折磨。我们的年轻的绝地武士会把这些人从病痛的折磨或艰辛的劳作中解救出来。费伯：我喜欢你描述未来的方式。我的意思是，你是非常乐观的人。你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孙正义：是的。关于ARM费伯：在我们总结之前，让我们再回到软银本身，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有人批评说你在软银买东西，然后再加价转卖给愿景基金。对此，你怎么看？孙正义：完全不是这样的。事实是，在愿景基金接受我们投资的公司之前，我们已花了八九个月时间在这些公司上。在这段时间里，我从软银取出资金进行投资，然后在时机来临的时候，就会转卖出去。我们转卖的那些资产，在我们转卖之后，价值增长幅度是很大的。因此，可能有一两种资产，它们的价值低于公平的市场价值。但就绝大多数资产和整体资产而言，它们的投资回报率是很大的。你可以问我们的投资者，他们对投资回报率感到非常满意。费伯：就ARM而言，你的愿景基金拥有它的股份，你的软银也拥有它的股份。但总的来说你拥有100%的股份？孙正义：是的。软银100%收购了ARM。我们的投资合作伙伴L.P.partners强烈要求至少拥有25%的股份。费伯：为什么？孙正义：他们说，“孙正义，你投资的公司看起来很不错，分一些股份给我们吧。”我说不。这是我们100%自己购买的资产——这已经是愿景基金出现之前的事了——我想留着它。他们说，不，给我们来点。他们说他们想拥有50%的股份。我说，不，我不能那么做。所以，我给它分了ARM公司25%的股份。费伯：嗯。你支付了43%的溢价。孙正义：是的，我支付了超过40%的溢价。我很高兴我仍然能以这样的价格买到了它。现在，它又在准备IPO，可能会在未来五年内IPO。费伯：你又准备带领ARM上市？孙正义：是的。费伯：这就是计划？孙正义：是的。到那时，我认为价值的增长幅度将是非常可观的。所以，如果有机会让我把那些股份全部买回来，那么我将是一个快乐的买家。费伯：你喜欢那家公司吗？孙正义：是的。关于5G费伯：我们还没谈到无线运营商Sprint。我想接下来谈谈5G和Sprint。在短时间内，你认为它与T-Mobile的交易在美国会获得批准吗？孙正义：这个由美国政府决定，而不是由我来决定。费伯：当然不是你了。如果你能决定的话，你肯定会批准的。孙正义：是的。费伯：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没有成功。孙正义：所以，我希望它将被批准，而且应该被批准。因为这对美国消费者和美国社会具有重大的意义。这个行业现在只有两家巨型公司，几乎就是双寡头垄断。其他的公司，你知道，几乎都没赚到钱，而且不够强大，不足以威胁到这两个巨头。但是，Sprint和T-Mobile将形成第三支力量——这就可以形成势均力敌的竞争，真正的竞争。这样，价格竞争就会出现。真正的价格竞争将使消费者获得更低的成本，更强大的5G服务。费伯：对。你觉得5G能改变很多行业吗？孙正义：它会带来极大的改变。现在的平均上网速度太慢。费伯：五年前，这就是你跟我所说的话。孙正义：是啊。费伯：不再有延迟了，对吗？孙正义：5G的网速和容量均是4G的100倍。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非常快地访问好看的视频或图片，而不需要等待。因此，在5G网络中，物联网之间的机器对机器通信将会变得非常快速。5G对于美国的发展至关重要。费伯：那对全世界呢？孙正义：同样重要。费伯：如果Sprint未获准与T-Mobile合并，它还能走自己的路吗？还是会变得更加困难？孙正义：这很难。一直都很艰难。因此，我认为合并将使Sprint处于更有利的位置，并有助于让美国公民获得更好的服务。费伯：可以想象，如果优步或其他公司上市，你将度过一个非常繁忙的夏天。我猜办公交流应用Slack也是你投资的对象吧。你将会忙得不可开交。孙正义：嗯，我忙得很开心。费伯：我猜你想继续这样下去。孙正义：是的。费伯：在未来几年都是如此？孙正义：是的。是因为兴奋。太刺激了。我很想继续。太好了，停不下来。费伯：有报道称，在软银内部，软银COO马塞洛和愿景基金CEO拉吉夫之间存在性格冲突。那是真的吗？你对此怎么看？孙正义：不可能。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好的伙伴。当然，他们偶尔会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有一些健康的竞争或紧张关系是有好处的，因为那样我们就会更加努力。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伙伴。我们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费伯：那么，你对现在的团队感到满意吗？孙正义：当然了。关于马云费伯：最后，让我们来谈一谈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投资：阿里巴巴。孙正义：哦，是的，阿里巴巴。它太棒了。费伯：你还想从该公司身上再赚更多钱吗？孙正义：我想把阿里巴巴的股份持有尽可能长的时间。它的收入仍以每年40%的速度增长。利润则继续暴涨。费伯：你相信它吗？你认为阿里巴巴的增长潜力在未来几年里还会继续保持下去吗？孙正义：我完全相信它。费伯：马云已经不再是掌舵人了。这会有影响吗？我的意思是，马云离开阿里巴巴会有什么影响吗？孙正义：不。马云仍将是阿里巴巴最大的个人股东，而软银仍然是阿里巴巴最大的公司股东。我们是非常好的伙伴，也是非常好的朋友。马云仍然在指导阿里巴巴现任CEO张勇和管理层。马云一直在给该公司的团队提供指导。我认为，马云仍将是一个重要的具有远见卓识的人。每当他们需要建议时，他都会帮助他们。他会一直在那里。但是长久以来，马云一直对我说，他的风格就是让他下面的年轻人尽快地成长，这样他就不用操心日常事务了。他仍然可以思考哲学层面的东西，方向性的问题。费伯：对。他曾是个教师。孙正义：是的。费伯：你们两个似乎有相似的愿景，都对世界的未来走向持乐观的看法。孙正义：是的。费伯：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一些有趣的谈话。孙正义：是的。他是个很棒的人，一个很棒的朋友，一个很棒的搭档。我几乎每个月都能与他见面，即使现在也是如此。费伯：真的吗？你经常见到他？孙正义：是的。费伯：一个月一次？孙正义：是的。一个月一次，至少两个月一次。我们会东扯西拉地聊天，而不是只谈生意。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费伯：你可以向我保证，你所看到的人工智能的未来将会是一个美好的未来吗？我们不会成为机器人的奴隶吧？孙正义：不会。那是一个美好的未来。费伯：嗯，听着，我很感谢你抽出时间来接受我的采访。谢谢你。孙正义：我也非常感谢你。